清晨7点，京包线186道口已亮起警示灯。59岁的道口工赵斌手持信号旗，他挺直腰板望向铁道尽头，两鬓的白发在晨光中微微发亮。一列货运列车呼啸而过，卷起一阵风，他却纹丝不动。30年来，他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动作——举手、挥旗、瞭望、放行，用最朴实的肢体语言，守护着万千列车与行人的安全。

“车露头了！”赵斌的喊声未落，工友李忠玉已小跑着疏散道口行人。随着红色报警灯急促闪烁，电动栏门缓缓闭合，将早高峰的车流人流拦在安全线外。赵斌布满老茧的手始终悬在紧急按钮上方，直到列车裹挟着气浪呼啸而过时，他仍保持着标准的立岗姿势，高举的信号旗像一根不会弯曲的钢轨。

这个仅有20平方米的道口房，是赵斌的“战场”。每当列车临近，他都要提前出场，疏导车辆行人，确认道口安全。手臂平举代表“停车”，左右挥动示意“通过”……这些简单的手势，他每天要重复上百次。

“现在很多道口自动化了，但我们这儿地形复杂，还得靠人盯。”赵斌说。30年来，他从未漏接一趟列车，也从未因失误引发事故。附近的居民都认得这位年近六旬的老道口工，亲切地称他是“钢轨边的红绿灯”。

“在这方寸之地，我们每天要接送49对列车，目送2300多辆机动车和非机动车。”趁着作业间隙，赵斌翻开写得密密麻麻的登记簿。道口房窗外，赶着羊群的村民正与运送污水的三轮车错身而过，远处清真寺的金顶在朝阳下闪烁——每周五的礼拜活动会让道口流量骤增，这些细节都刻在老赵的“生物钟”里。

“干这活儿，睡觉都得竖着耳朵。”赵斌笑着摸了摸左臂的“党员突击队”袖标。他经历过道口单人值守的年代：寒冬深夜，裹着棉大衣紧盯信号灯；暴雨天蹚水清理轨槽淤泥；甚至徒手拖走卡在道心的故障三轮车。最让他后怕的，是一次列车通过时，栏门突然失灵，他冲上铁轨用身体拦停行人，事后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掐出的血印。

如今，道口房已升级为双人值守，空调暖气俱全，但赵斌的“职业病”未减分毫。道口房后，一片玉米地记录着时光流转。赵斌说，春天看新绿，夏天听拔节，秋天望金黄，冬天就守着暖炉数火车。三十多年里，他错过了无数个团圆夜，却记得清每一列途经列车的汽笛声。年初，张家口工务段为道口房加装防尘窗，他特意在窗台摆了一排绿植，“等退休了，这些‘伙计’就交给年轻人啦！”

今年年底，赵斌将告别坚守半生的道口。列车来临时，他又一次检查栏门轨道，背影笔直如铁道线上的标尺。“标准化作业是铁律，一颗螺丝都不能松。”夕阳西下，又一列火车驶过。赵斌举起信号旗，身影被拉得很长。30年光阴，化作钢轨边的每一次挥手，无声却有力，平凡却不可或缺。（中国经济网记者 佟明彪 通讯员 岑蕊）